尤渡的意识一直都很模糊,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很轻,轻到没有重量,只能够上上下下的漂浮着,耳畔的声音也总是十分嘈杂,他不知道自己维持了这样的状态有多久,但却可以确定,那嘈杂纷乱的声音,自始至终都存在着。
尤渡听到了很多种声音。有絮絮的低语,有嫉恨的诅咒,有不甘的怒吼,还有……极端痛苦哀切的悲鸣。
“看哪!又是一个!很快,她就会变成我们的同类了!”
“不,不是的!我不是!”
“咯咯咯咯……不是?不是的话,你又是谁呀?”
“承认吧!抛弃过去,我们不应成为这样的牺牲品!”
“说出来吧……说出来,你是谁呀?”
“我是……我是,邪神……八岐大蛇。”
不,不对,不是的!
不应该是这样!
尤渡猛地睁开了眼睛,就像是从一个冗长的噩梦中惊醒,而醒来之后,他却惊悚的发现,他的眼前看不见一点的光亮,此时此刻,他的所处之地,乃是一片完全黑暗,完全寂静,无声无息,不应有任何生命的死地!
“你终于醒了。”
巨大的幽紫色竖瞳在尤渡的眼前缓缓睁开,尤渡猛地一惊,猝不及防的想要后退,却不想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魂魄,根本不受心念的控制,他于是定了定神,也没有方才那样吃惊了:“……八岐?”
“嗯。”
伴随着一阵沙沙的鳞片摩擦声,巨大的蛇目变换了一个位置:“看见我这个模样,很害怕吗?”
“其实……还好。”
尤渡真诚的说道:“因为在我原本的想象里,你应该有好多好多眼睛……说来,八岐你真的有八个头吗?你有八个头的话,那你的身体有多大呢?实不相瞒,我看过不少世人对你的想象图,但是吧……我觉得,都有些过于抽象,不太能够取信。”
八岐:“……”
八岐呼哧呼哧的喷出一口气来,哼哼道:“你还是不要看到的比较好。”
尤渡好奇:“为什么?”
八岐直截了当的道:“不好看,别看。等我能出去了……我的模样,你想怎么看,都可以。”
“出去……”尤渡很快反应过来:“这里是阴阳罅隙?”
“是。这里就是阴阳罅隙。”
八岐悠悠解释道:“你的灵魂被神愤之炎灼伤,我只能暂时将你的魂魄抽离身体,带到这里来修养。尤渡啊尤渡,你可真是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……这就是你所谓的报答么?”
“我……”
尤渡原本的想法其实挺体贴,给别人东西,那自然是缺什么给什么,八岐现在缺就缺个能够来到人世的身体,那等到他的灵魂烧空之后,把躯壳留给八岐,废物利用,不是很好吗?
与晖同归于尽的这个念头,尤渡是一早就想好了,并非心血来潮,若一定要说见到了影之后让他决定了什么,那大约是,决定了更早一些去了结。
“我现在没死,那岂不是……”
“对,”八岐道:“你想的是对的,他也没死。你白折腾了这一场。当然,也不是全无意义,至少五年之内,他不会再来烦你了。”
尤渡:“……”
吃了那么多苦,基本就干了白工,这事情换成谁,谁都心里不舒服,但不管怎么样,八岐救了他的命,虽然尤渡一开始也没打算活,但现在他毕竟活着,能活着,就没有谁是要求非死不可的,尤渡依旧还是感谢八岐。
于是,他想了想,说道:“救命之恩……”
八岐飞快接口:“打算以身相许?”
尤渡:“……无以为报。”
八岐:“……”
八岐失望的说:“你再考虑考虑呢?”
尤渡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灵体,飘啊飘,飘到了八岐的眼睛前面,尤渡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手,只能尽力尝试,却没想到,这一试……他居然真的摸到了巨大而冰冷的蛇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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